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剪纸娘子库淑兰:生活在阴沟里,而剪纸是她的星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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库淑兰,女(1920-2004),陕西省旬邑县赤道乡王村人。当你看到她的照片时,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佝着身子坐在土炕上,穿一身儿蓝黑色袄子,笑起来慈祥的老人,竟然是一位十分了不得的剪纸艺术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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库淑兰

 库淑兰的作品构图繁复、色彩艳丽、形象生动,具有强烈的民俗风情。坐莲的大眼姑娘、五彩斑斓的花、憨态可掬的动物世间万物在她手下都有了灵光。她的作品被欧美、东南亚等国家所收藏,外国学者称她是可与毕加索媲美的手艺人,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更是将第一个属于中国人的“杰出的中国民间艺术大师”称号赋予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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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光看这些作品,或许你会以为剪出这一幅幅绝妙画儿的人该是个受过艺术教育、十分热爱民俗文化,且乐观向上的人。然而,库淑兰的人生境遇却与之完全相反,她自小裹脚,大字也不识得几个,父母包办的婚姻更是将她推向了深渊,从此开启了她苦难的一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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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库淑兰4岁时,她的父母就给她定了娃娃亲。17岁那年,库淑兰便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了邻村的贫民张宝赢为妻。张宝赢不仅没有文化,还有暴力倾向,时常对库淑兰动手动脚,甚至曾因库淑兰没有做好农活儿,用铁叉在她的胳膊上戳了两个大窟窿直到库淑兰去世时,她的身上还都留有这两个大伤疤。除了被丈夫虐待,库淑兰还承受着婆婆的百般刁难,只因为她是张家的长媳妇,所以婆婆便经常拿她开刀,以树立自己在家里的威信。

而最让库淑兰痛苦的,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死去。库淑兰与张宝赢原本共育有13个子女,由于那个年代物质极度匮乏、医疗条件十分差,库淑兰的10个子女相继去世,最后只有二男一女得以养活成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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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段黑暗的日子,母亲曾教授的剪纸技艺是唯一能让库淑兰感到快乐,继续有勇气生活下去的东西。几十年里,她剪遍了生活里的事物,在生活的夹缝里存满了希望。她不懂构图,不懂色彩,不懂搭配,只凭自己喜好将这些零碎的剪纸拼凑成一幅幅剪贴画,贴在窑洞里的墙上。这些色彩艳丽的剪纸是库淑兰的救赎,是她对黑色生活的无声反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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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母亲教给库淑兰的也只是基础的剪纸技艺,只能剪一些简单的样式,而真正让库淑兰从剪纸爱好者变成大师的原因,竟如同库淑兰的作品一样,充斥着神秘的民间故事色彩

1985年时,库淑兰曾不慎在自家门口摔伤,昏迷了40多天。就在家人百般尝试无果,只能为她准备后事时,库淑兰苏竟神奇的苏醒了过来,并且一张口便是:“都让开,我是剪花娘子!”

本以为这只是库淑兰的胡话,却没想到,库淑兰的剪纸技艺真的突飞猛进,剪纸的样式也从原本的简单传统变得丰富多彩,直让当地人惊呼:真是“摔神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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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此以后,库淑兰的作品便开始大量出现“剪花娘子”元素,多数剪纸画里都有这样一个大眼圆脸,喜气端庄的女子形象,她或身着传统嫁衣,或坐于莲上,身旁花团锦簇、龙凤呈祥。同时,库淑兰“剪花娘子”的名号也传了出去,十里八村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逢年过节都爱来找库淑兰要剪纸,回去好贴上沾喜气,讨彩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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陕西的专业人士也渐渐关注到了库淑兰的作品,陕西美院教授杨学芹在经过细致的研究后,将库淑兰的作品推向了社会,于是剪花娘子1994年文化部举办的《中国民间美术一绝大展》中一举夺得金奖。1996年,库淑兰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“杰出的中国民间艺术大师”称号,这也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中国人。1997年更是其剪纸生涯中辉煌的一年,台湾、香港两地陆续展出她的作品,港台地区民众对她的作品给予了极高的赞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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库淑兰金奖作品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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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媒体也对库淑兰进行了大量报道,然而库淑兰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任何改善,反而被有心人士多加利用。曾有出版社出版她的画作,到最后只给她寄了一本样书,没支付她一分钱酬劳,还有许多人看见库淑兰的名气越来越大,知道她的剪纸画有很高的收藏价值,拿来一沓彩纸就换了她十几张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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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年的库淑兰仍旧一贫如洗,还是住在那个生活了一辈子的逼仄败坏的土窑洞里,鲜有人来探望,且一身病痛,需要跪在地上切菜做饭,更没有钱吃药治疗,只能靠吃止疼药维持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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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1219日,库淑兰在家中病逝,享年84岁。苦难的一生已随黄土高原上那滚滚风沙消逝成过往,只有那一张张充满着生命力和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剪贴画,还在顽强的告诉世人:曾经有这样一个女人,她一辈子生活在阴沟里,却始终抬头仰望着星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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库淑兰曾住的窑洞


库淑兰的作品和她的人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对立面,我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如何在经历了生活与精神的双重巨大折磨后,仍能以乐观的心态去看待世界,并将其描绘的如此美好的。或许这是她的天性使然,正如中国剪纸学会会长对库淑兰的评价一般:“透过这些浪漫的,乐观的,虚构的画面,便可看到作者纯真善良的心灵和惊人的艺术心智。” 这样一个一辈子住土窑洞,连县城都没出过的女人,把对“美好”的所有理解倾注于纸上,试问这样的作品,怎能不动人?她的离去,怎能让人不惋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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