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及蒋友柏,多数人都会给他贴上“蒋介石”曾孙的标签,除此之外,对他的印象一片空白。然而蒋友柏本人却似乎在极力摆脱这个身份:12岁移美国,27岁创办了如今台湾最赚钱的设计公司,40岁,摇身一变,成为举办画展的艺术家…
这个外表英俊,体格健硕的男人,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发声:不是谁的后辈,要做就做“蒋一代”!
蒋友柏的英文名是曾祖母宋美龄亲自起的 —“ DEMOS”,出自希腊文,意为“人民、群众”,饱含着宋美龄对曾孙浓厚的政治期望。
然而政治风云变幻莫测,随着祖父蒋经国的去世,蒋家迅速没落,蒋友柏也在一夕之间从“含着金汤匙的台湾大少爷”变成了“悬崖边的贵族”,他在自己的书中写道:“我的成长过程就像一个虚幻的梦,或者你也可以说是一个海市蜃楼。”
1996年,父亲蒋孝勇因病逝世,又给当年仅20岁的蒋友柏带来了沉重的打击。彼时台湾已经展开了轰轰烈烈的“去蒋化”运动,当养尊处优的生活注定一去不复返,实打实的生存问题放到眼前时,蒋孝勇对儿子最后的嘱咐是:“不碰政治,进军商界。”
蒋孝勇夫妻及蒋友柏兄弟
蒋友柏谨遵父亲遗嘱,从美国回到了台湾,想在故土闯出一番天地——不论政治,只做买卖,要做就做商业“蒋一代”。
然而现实是沉重的,“去蒋化”运动让蒋友柏四处碰壁,没有人愿意雇他工作,其迫于无奈在台湾的首次创业,最后也以失败告终。
2001年,蒋友柏从母亲手上接管了安亲班(相当于国内的托儿所),他满怀壮志誓要证明自己,对原本的安亲班做了许多改进:更新教材、改善教学环境、全面提升学生们的吃穿用度标准…
可是仅仅9个月,安亲班就因为成本大增入不敷出,宣布倒闭。蒋友柏跟家长们一一鞠躬道歉,但家长们还是气的大骂:“怎么这么不负责任?没能力为什么要开?”此时此刻,已经没有人记得蒋家曾经的地位和荣耀。
这段失败的创业经历也并非一无是处,至少它彻底让蒋友柏从“蒋氏家族”残存的泡沫幻影之中醒了过来,清楚地意识到,从今以后的每一步路,只有蒋友柏可以帮蒋友柏。
2003年,蒋友柏的女儿出生,同年,蒋友柏与学设计的弟弟蒋友常共同创立了橙果设计公司,主营工业设计、品牌包装、空间设计等业务。
蒋友柏与蒋友常
当时在台湾,从事设计就意味着不务正业,干的是旁门左道的事。但蒋友柏看好设计行业的发展,并且认为:“就该找一种人家不屑的职业,把它做起来。”
橙果的初期发展同样十分困难,也许和蒋友柏并没有完全适应“乙方”角色有关,到了第二年年终时,公司已经连年终奖都发不出了。
经历了两次倒闭、几次团队大换血,到了后期,蒋友柏已经不得不很好的适应“乙方”的身份了。没有单子,他找来一本台湾企业录,一个一个的打电话,“您好,我是橙果设计,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?”做不出好案子,他连续6个月打电话请英国设计师迈克·杨,最终成功打动对方进行合作。遇到不满意的甲方,他也不打玄而又玄的理念牌,而是实实在在尽可能让甲方满意,并且通过与橙果的合作得到实质的回报。
这种不放弃、干实事的精神,终于让橙果在2007年时一跃成为全台湾最赚钱的设计公司。
橙果设计有许多知名案例,如兑换率打败了Hello kitty的“好神公仔”、登上F1赛场的“凤凰图腾”等,但最知名的当与捷安特合作的“城市风暴自行车”,这款由橙果设计的自行车在日本非常畅销,为捷安特带来了30亿的营收。
而11月11日刚刚在南京开馆的全国第二家高晓松晓书馆,则是由蒋友柏亲自操刀设计的。
南京晓书馆 开馆仪式
南京,于蒋家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城市,所以人们会顺理成章的认为蒋友柏也与南京存在着诸多渊源。但实际上,接手晓书馆的设计工作之后,蒋友柏才第一次来到了南京。
明城墙是蒋友柏设计晓书馆的灵感。「城墙是一层一层积淀而成,历史与文化、哲学与艺术、音乐与电影也是如此,是经过雕琢、长期积累而形成坚实城墙,积淀出一个又一个充满想象、底蕴丰富的知识之城。」蒋友柏说。
除了明城墙元素,蒋友柏还将“一城、二马道、三瓮城、四城门”的意境加入到了设计中,并将它们具像化为图书馆内的各处功能区域,读者每至一处,就如同打开某个知识领域的城门一般,来回穿梭,以诗书相亲,学以聚之,问以辩之。
如今的橙果设计分支遍及两岸三地,盈利能力依旧强劲,蒋友柏也终于有空留出点时间给自己——于是,沉睡了40年的“画家蒋友柏”,苏醒了。
自小受名师熏陶,在东方美学的环境中长大,后又移民国外学习西方艺术,特殊的成长经历所造成的文化差异,在蒋友柏的画作上成为具体。
蒋友柏喜好中国文化,尤爱山水画,但他所作的水墨画与传统国画截然不同:以水漆代替泼墨,用刮刀替换毛笔,将明确的动物形体融入进韵动的水墨意境之中,东西合璧,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。
“我第一个思考的,是如何创造出不可控的可控?这,我用了水与漆来解决。水,是一个富有及丰富东方哲学的元素。在水上,用漆画,再利用各种技巧:折、翻、拉、斗、转等,把水面上所画的「势」捕捉到画布上。刚开始的一年,这一种不可控有着很高的失败率。一整年下来,几乎没有一张画是我有办法缝进「我的意念的」。到了第二年,才开始了解到,水质、温度、油漆的状态、白铁缸的状态、时间、这一切,都会出现不同的「不可控」。这时,才开始掌控水上画漆的感觉。”
除了自创画法,蒋友柏还别出心裁的手写英文作题跋,这与传统国画的题跋方式截然不同。所以与其说蒋友柏在画水墨画,不如说他在用西方的艺术形式阐述中国的思想,又用语言将两者间的次元壁打通了。
“我的脑中随时有两个语言与世界并存。东方与西方。所以当我用英文思考的时候,其实写出来的是中文。用中文思考的时候写出来的是英文。我的话,是一种缝。把东与西缝在一起。所以,自然,就觉得应该写英文上去。”
对于未来的创作方向,蒋友柏直言没有过多想法,仅规划每天必须花2个小时画画,剩下的就是等待灵感的到来。从含着金汤匙的少爷,到悬崖边的贵族,再到如今的画廊新贵,蒋友柏的人生阶段如同他自己所形容的,是“不同浓度的黑”。但我相信他所说的“黑“,一定不是”暗无天日“的黑,而是墨汁氤在纸上,氲出的层次丰富的”黑“,它让人生的画作灵动性与力量感并存,而蒋友柏身在其中,活的如他笔下的动物一般,轮廓清晰,神态分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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